第86章 咚咚隆咚锵

“坏了，坏了，这么多的应征青年报名，今年征兵肯定不好整了。”罗青海的眼镜片子闪闪烁烁地盯着计算机屏幕，全国征兵网“呼啦啦”冒出的长长的一大串名字，让他不由地紧张起来，神情也严肃起来。

“怎么不好整？”王铁锤正在完成征兵报名比例的高兴劲上，脸上乏着光彩，像当了新郎娶上美妇一样兴奋不已，兜头被罗青海这么没头脑的来一下子，大脑懵了一下，既疑惑不解，又不以为然。

“部长，你今年第一回经历征兵，可能对前面的一些事有所不知，其实这个应征报名的基数大了，也不是好事。你想啊，上面给的指标少，当兵的竞争就会变得十分激烈，南湾地区住着市上一些机关，打招呼的必然就多，你想这事儿会不会好整？”罗青海扶了扶眼镜架，眉头皱巴巴地说。

“是吗？！”王铁锤二逼青年一样，嘴衔烟斗狡黠地笑了一下，“再怎么着，我想也比完不成应征报名比例好办吧。再说了，征兵就应该韩信点兵，多多益善，美中选美嘛。”

哼，你搞清楚没有，为国征兵可不是给你娶媳妇。罗青海翻了王铁锤一眼皮子，说，“老王，前年我与老部长组织征兵，当年报名620多应征青年，基数还没今年大，体检、政审下来，合格人员就特别多，达到了二比一的比例，意味着受名额所限，一半合格青年当不了兵。人家走不了兵，家长都不甘心，四处托人找关系，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。最多的一个应征青年找了七八个关系打招呼。狼多肉少，指标有限，大家找关系找疯了，最后有家长竟然告状，说是部长、政委故意造成这个局面的，想以此为由收钱收物，结果省军区纪委还来工作组把我乐查了一番。你说这可怕不可怕。”罗青海心有余悸地擦拭脑门上的汗珠子。

“更为重要的是，当时你的前任，还是后备干部，正往副师的位子上冲呢，咱这分区空缺两个位置，一个是副司令、一个是参谋长，而他排在全军分区后备第一，多有竞争力呀，而且军分区已经将他报到省军区，往上进一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。可是，偏偏在这个关节口上，一封关于南湾区武装部以指标少为由收应征青年财物的举报信，寄到了省军区纪委那里。省军区纪委派来个工作组，将我们俩查了个底朝天，虽然最后证实举报纯属子虚乌有。可是，老部长的好事却搅黄了，因为大军区令省军区那几天上报晋升副师职领导干部人选。正审查着你，当然不宜提拔，把老部长那阵子气得直骂娘，打这以后，他索性不管了，整个人伤透了心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，王铁锤意识到罗青海说的是实情，但他就是有一点不明白，就这么个屁原因，还能把一个人撂翻，肯定有些方面解释工作做得不够，老百姓不明就里，不告状才怪，一个名额关系着一家人的希望，一个青年的前途命运呢。

王铁锤眯起魅力小眼笑了笑，“是不是某些方面工作做得不到位啊？”

“嗨，我给你说实在话吧，咱们这儿民风不纯朴，外地来此做生意的人戏言，宁跟日本鬼子拼刺刀，不跟南湾人打交道，话虽然说得刻薄了些，但从经历这几年征兵工作看，确实不无道理呀。”

秦长江插话说，“应征报名基数大，合格青年自然就多，这是个铁律。这几年我的征兵感受是，控制适量应征青年上站检查，才是最为关键的。”

“怎么个控制法？”王铁锤眼风一扫，刀片一样锋利的目光朝秦长江盯来。

“就是根据各乡镇报名情况，以基层初审名义压缩一定的比例，达到上级规定的一比三要求，其余的不让上站体检和政审，就可以化解这个即将到来的危机。”秦长江颇有经验地说。

秦副部长竟将此理解为“危机”？王铁锤抽着烟丝，盯着春秦长江说完，朝罗青海、政治工作科科长驾晓东等人巡视一眼，“呵呵，这算什么逻辑呀？”

众人皆一怔，惊异地抬眼看着王铁锤放啥屁，冒出这么一句不合乎常理的话。

“我的想法不敢与诸位苟同。”王铁锤首先就亮明了自己的观点，意思是说，我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。

罗青海心里说，你这不是把自个摆在众人对立面了吗？而且这么多人，就你一人没征兵经历，我们大伙都是过来人，多多少少有些经验，你是白纸一张，虚心点吧。但是王铁锤的这一句话实实在在地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，在大伙眼里，王铁锤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。

“我是这样认为的，征兵就是为人民军队选美，当然这个选美的‘美’字的意思，不是美人、美女、美妇，而是应征青年政治美、思想美、体格美。用我们陕西话说，就是你这个人美得呔，才能当成兵，有毛病的人一个也不放走，人多正好可以美中选美，优中选优，不能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。”

“那，市区上有关系的人，打电话，上门找我们怎么办？”罗青海听了王铁锤的慷慨陈词，清楚道理上是这样的，但在现实中不好行得通，总有些躲不掉、绕不开的关系会找到你，让你无法回绝，你锤子货还没经历过。有些时候，光凭一腔热血是干不好工作的。这会儿，罗青海问这句话的意思，是要提醒王铁锤考虑事情周全些，别把一些地方机关工作的同志得罪掉。一些人情该走还是要走一些“少不得的程序”，即使最终结果就是卡住不合格青年入伍，但一些人情上的“面子活”还应做一做，一句话，要让说情的人面子上舒服些。

可是，王铁锤现在热血奔涌激情满怀的，这些话自然听不进去，他满不在乎的说，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我们要把原则讲够，他不理解是他的事，我只按规定要求办。”

罗青海苦笑着说，“我的好部长嘞，你可不能一道门就关死了。比如说，财政局的人给我们说一个关系，总该给人家点面子，地方财政管着每年给我们拨款呢。民政局管着优抚工作，你总要保持**的关系，就是不让他们的关系走，也要给人家几分情面。”

“我给他们情面，不是不给人民军队情面了？”王铁锤话锋犀利，咄咄逼人。

罗青海赶紧接过话茬说，“当然，我说的这个情面，是不以危害军队建设为前提。”

“难呐，同志哥，要坚持原则必然要得罪人，我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，不合格的青年，天王老子说都没用！”

顾嫣然听着3个部领导对话，竟听得津津有味，特别是王铁锤一番有个性的铿锵话语，让她觉得这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，下一步肯定有好戏看，一个说情风盛行的地方，偏偏来一个六亲不认的英雄，这就是戏剧里的矛盾冲突啊。

看点就在此处，顾嫣然瞅着神情迥异的3个武装大咖，她的脚下已经锣鼓喧天：

锵咚锵、咚锵咚锵、咚咚隆咚锵咚咚隆咚锵咚咚隆咚锵咚锵咚锵……